,人為什麼會悲傷呢?」
「如果人不會悲傷,那該有多好啊?」
夏荼蘼與其說是在問王玥,不如說是在問他自己。
王玥突然想起夏荼蘼昨天晚上滴在他身上的眼淚,靜靜的回答:「如果沒有眼睛的話,就不會哭泣了。」
那話語裡滿是悲哀。
王玥的眼淚是一杯滿溢的酒,卻沒有被啜飲的可能。
「你的意思是說,如果沒有心的話,就不會悲傷了?」
「嗯,我想是吧。」
「那麼,你把心交給我吧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這樣你就不會悲傷了。」
「欸。」
「我也把心交給你吧。」
「咦?」
「這樣我們兩個人都不會難過了。」
王玥突然明白了,小蝶的弟弟還是一個孩子,又彆扭又愛撒嬌,那些逞凶鬥狠的言行舉止不過是為了遮掩他真正的表情。
王玥失去了眼睛,但沒有失去畫家所具有的觀察力。
「那我是不是也應該把我的眼睛挖掉呢?」夏荼蘼若有所覺的說。
「……」
王玥收回剛才那番對夏荼蘼的分析,夏荼蘼不過是個嘴巴很壞的小鬼罷了。
「騙你的。」
夏荼蘼吐了吐舌頭,可惜王玥沒看到。
但是王玥舉起了手,摸著夏荼蘼的臉,然後順著挺直的鼻樑摸到精巧的下巴,順著頸部的線條,撫過喉結,來到胸膛,最後停在夏荼蘼生命之泉,那顆有力跳動著輸送血液到全身的心臟,然後低頭,印上一個吻。
「那我收下了喔。」王玥把話語吐在夏荼蘼的胸口。
指尖下的心跳並未停止,反而加快速度了。
王玥感到自己的下巴被抬起來,溫熱濕潤的氣息覆蓋上自己的唇,然後就聽見夏荼蘼低沉乾淨的聲音說:「你的心我也收下了。」
王玥不禁覺得心神蕩漾,胸口的起伏更加劇烈……,不禁後悔和夏荼蘼做了這個奇怪的約定,為了被安慰,也為了安慰他,而做出的約定,是不是有點太過火了?
就在王玥陷入莫名惆悵的時候,笨狗徒弟陳漢文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。
陳漢文打開大門,在日光之下,一個長相秀美的男人穿著薄如蟬翼的青衣,不知所措的站在門前,光線隱隱約約的穿透了男人的身體,光線讓每一寸肌膚都美得不可思議,晶瑩剔透的像一尊玻璃雕像,正適合擺在櫥櫃裡做收藏。
陳漢文睜大了眼睛,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男人。
不對,這根本就不是人類。
他是妖怪。
他就是那個王玥口中,奪走王玥眼睛的妖怪:青羽。
「師……師……師……父……」陳漢文結結巴巴的呼喚著屋內的師父。
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工夫。
但是這個妖怪跑來自投羅網又是為了什麼呢?
門口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的時候,夏荼蘼正在幫王玥穿衣。
穿到一半,他跪了下來,看著王玥背上的刀傷,粉紅的疤痕,當初冒出來的卻是鮮紅的血液,差點要了王玥的命。
王玥瘦到脊骨都清晰可見,在男人的視線下,那如柳葉般單薄的身體顫抖著,發覺幫他穿衣服的男人停下了動作,直覺想要轉過身面對夏荼蘼。
但是他剛有一點動作,就被大掌扣住了腰,一點都不能動彈。
「……怎麼了?」王玥低聲問。
「這麼瘦的身體。」夏荼蘼不解的摸著王玥的脊骨,一節又一節,指尖下美好的突起,喃喃的低語:「為什麼我當時狠得下心?」
他的手指就著王玥背上的刀疤劃圈,如秋風引起一陣顫慄,背後的刀傷靠近後腰,是男人的敏感帶之一,就這麼搔撓著,王玥適才被引起的春潮未退,不禁有些腿軟。
才剛要拿回自己的衣服,自己動手,夏荼蘼就用嘴唇取代了手指,溫柔的吻著刀傷。
「不……,不痛了……,你不用這樣……」
王玥有點慌亂。
「對不起……」
王玥一聽到夏荼蘼這聲沙啞的呢喃,呼吸一滯,心裡的傷口反而綻開來。
「你恨我嗎?」夏荼蘼察覺了他的不對勁。
「……我恨你嗎?」
王玥仰著頭,緊閉的雙眼看似要流淚,但是一滴眼淚都沒有。
他這陣子受盡欺侮,全都忍了下來,也好,他失去小蝶之後,活著根本就沒有意義,卻無法求死,乾脆自暴自棄,不吃不喝不醒來,這是他對命運最深沉的抗議,只要維持生命最低限度的存在,讓自己極度的虛弱無力,是不是就可以度過失去愛人的悲愁?
但是這個孩子挾著小蝶之名,闖入了他本該沉寂凋謝的生活之中,硬生生的挖開了他的心傷,讓他有了活著的感覺。
只要活著,人就會感到痛苦。
但也只有活著,才能相遇,才能感覺到身後的男人,愛憐的伸出舌尖,一下又一下的舔舐著自己身上醜陋的疤痕。
「不,我不恨你。」
夏荼蘼心裡浪濤翻湧。
王玥微笑著說:「我恨命運,恨命運給我這雙眼睛,讓我生下來就能見鬼,又恨命運讓我失去眼睛,讓我再也不能執筆作畫,但最恨的是,命運奪走了我世界的光……」
命運奪走了小蝶,從此之後,不管有沒有眼睛,他都只活在黑暗之中。
夏荼蘼被這番剖白深深震撼。
他撲上前去,狠狠得抱住王玥的身子,好似要將這副單薄的身體揉進自己的血肉裡,嘴裡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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