脏揪住了。
这句台词是自己许多年前说过的。
第一次在家人面前出柜时,对着父母、姐姐以及弟弟说的。
让他勇敢地说出这些话的人后来逃走了。那是他自己眼瞎,他认命,伤是伤得很重,却不是最致命的。
最致命的伤是那时候听完这句话后父亲狠狠的一巴掌,母亲的嚎啕大哭,姐姐的不知所措低下眼的动作,还有曾经和他最亲近的弟弟一脸厌恶的表情——他这一生也忘不了。车祸住院那时候硬邦邦的米粒连同眼泪一起咽下去的味道,也忘不了。
沈雁的家庭环境本来就不理想,现在好不容易才可以跟母亲正常交谈,找回一点的“家”的感觉。
自己这个已经无家可归的人……不能再连累他。
“其实我和他是工作上认识的。”
齐誩突然间抢白一句,把话按照自己的方式补完。即使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,他仍面不改色地继续。
甚至还在笑。
“我有个采访专题,他正好是我的主要采访对象。一开始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,后来私下慢慢熟了,发现很合得来,就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了。”
女人第一次听齐誩说起他们初识的细节,恍然地点点头。
“是动物相关的采访吗?”
“嗯,是关于救助被虐待的小动物的,正好他是救助人之一,无论是医术还是医德都很好呢。”齐誩由衷地笑笑,这些都不是撒谎,“改天我把那期节目录下来,刻成dvd送您一份吧。”
“从工作到私下往来,你们果然有缘……”女人再一次感喟。
“哈哈。”
齐誩一边笑,一边低头看着面前的那碗汤。汤水所映出的自己的笑容有几分苍白,但他尽力去无视,并且伪装到了让对方也会无视的地步:“因为您有一个好儿子啊,是一个值得结交的……朋友。”
但沈雁无视不了这种笑容。
他默默听完全部,眉头越皱越深,神情肃然,一动不动盯住齐誩。
齐誩即使不对视回去也知道他不肯放手,因为挣扎到现在,自己连一根手指都没有成功挣脱过,连手掌骨都因为他力气太大而开始微微作痛——不过,这样的疼痛倒让齐誩稍稍好受了些,心底又涩又甜。
右膝在女人看不到的地方慢慢斜过去,碰了碰沈雁的左膝,然后贴住不动了,以一种内疚及恳求的姿势静静靠着。
至少,这个动作可以弥补一下自己的任性行为。
“啊,光顾得说话都忘了,”女人忽然发现桌面上的三双筷子还碰都没碰,赶紧动员他们开饭,“吃饭吧,不要客气。”
“呃……”齐誩闻言一愣。
右手这会儿还被沈雁握着,左手又不能用,自己若是一直迟迟不动筷子,女人现在没发觉,拖久了肯定会奇怪的。
此时此刻他真正体会到什么叫“芒刺在背”,针刺般的痛从手上细细蔓延到背上,让人没办法坦坦荡荡挺起胸膛坐直。心虚——想必就是这种表现吧,他无奈地苦笑。
“怎么你们都不吃呢?”两个人都不动作,女人果然一脸茫然。
“沈雁……”齐誩不得不硬着头皮开腔提醒。
可沈雁依然牢牢抓住不松手,这让他有些焦急,又不忍心咬咬牙甩开,只好脸色发白地干坐在凳子上。
这时,齐誩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。
可能正是因为太突然,沈雁似乎也怔了怔,手劲儿没那么强了,齐誩连忙趁势一下子把手抽出来。
默默向沈雁告罪的同时,他匆匆掏出手机,接通了这个及时雨般的电话:“喂?”
“小齐,是我啊。”
“主任。”
齐誩听到频道主任的声音后松了一口气——如果是工作电话,自己就有借口出去接了。他轻轻望了沈雁一眼,沈雁不声不响,终于将目光别开不再盯着自己,这才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,低声说:“对不起,我出去一会儿,你们先吃。”
离开病房之后,齐誩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一口气,找到一个偏僻角落站住了,感激地对频道主任说:“谢谢主任,这个电话来得太及时了。”
主任果然是主任,搞新闻的八卦体质一点没变:“怎么了?刚刚是什么场合,和女朋友a吃饭结果被女朋友b抓到了?”
齐誩默默撑头。
……主任您……
……先不说您发散思维太夸张,怎么在您眼中我居然是花花公子吗……
“什么a啊b啊,是正在和长辈吃饭,结果有些问题不知道怎么回答而已。”
“哦,长辈问的问题……我懂我懂。”主任估计直接联想到相亲方面的问题去了,笑声妥妥的狡诈样,“奔三了还没结婚,被家里面训话了吧?”
说到这里,略顿,自己碎碎念了一句:“不过没结婚反而好……”
齐誩听到主任这么说,一时有些诧异:“为什么?”
以前自己在新闻频道得奖的时候,主任特别器重他,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想方针,兴致勃勃地给他张罗着介绍某某亲戚的闺女,某某领导的孙女,某某同学的侄女……等等等等,均被自己借故推了。现在居然说出这种不符合作风的话,真叫人不适应。
主任停顿了三秒钟。
主任平时只有宣布重大消息的时候才会这么停顿。齐誩条件反射地微微挺直腰杆,选择背靠墙壁站立,以免主任下面说出什么冲击性大新闻,自己还是先找个支撑点比较保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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