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瑢眉头微蹙:“换什么人?”
司马愈笑道:“换陆升。”
谢瑢道:“不成。”
司马愈叹道:“五百个美人也不肯换,那与你五百王府侍卫,这可是自我祖父开始便建立的明光卫,个个强悍,刺探暗杀、行军作战样样都是一流好手。”
谢瑢道:“不成。”也不耐烦同他言语,转身就走,司马愈急急追了两步,又道:“如昫,如昫,何必这般小气。我拿两座铜矿山同你换?”
谢瑢停步,冷笑道:“太子殿下,陆功曹身为羽林卫,是我大晋的忠良之臣,你拿他同舞姬铜山相提并论,若是传了出去,未免令群臣心寒。念在初犯,这次我不予追究,太子,好自为之。”
司马愈方才回过神来,他只一心想着陆升只怕是被谢瑢调教了出来,眉眼身姿,都分外诱人,他心痒难耐,一时间竟忘了陆升的身份。
只是他终究初尝权力滋味,人人恭敬拜服,如今被谢瑢戳了痛处,难免有几分火气,反倒冷笑起来,“倒是我心急了,既然如此,我便多同陆功曹亲……”
话音未落,只听风声带着衣袂掠动,司马愈眼前一花,谢瑢那张能叫人神魂颠倒的俊逸脸庞已近在眼前,咽喉上却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钳住,紧得他喘不过气来。空荡荡的庭院也刹那间冒出成群的侍卫,或着青衣,或着蓝衣,彼此刀剑相向,剑拔弩张。
司马愈如今身为太子,在台城中有严密护卫倒也罢了,不料谢瑢身为臣子,深入台城,这些侍卫竟也不知不觉跟随潜入进来,若是他要做些什么……
司马愈不敢深想,早已心头生寒,后背冷汗涔涔,才生出的几分意得志满同色心,顿时被一盆冷水浇得彻底熄灭,连火星也不剩。
谢瑢手指如铁钩般渐渐嵌入太子颈项中,冷冽声线仿佛冰刀刺入耳中,一字一句道:“司马愈,若你胆敢动陆升一根头发,我能让你登九霄青云,自然也能叫你万劫不复。”
第93章 金屋错(六)
大晋皇帝更替频繁,留下的后宫妃嫔也随着次代频频接换,运道最好的或是另嫁,或是随亲生子外出建府别居;运道次些的,或是回归依附家族,或是被送往牛首山下的泰安别院中,了此残生;再次一等的,则早已化作黄土白骨,不知掩埋到了何处。
如文太妃这般尚留在台城的先帝妃嫔,却是极少的,想来是有过人的手段。
这贵妇神态宁和,也不爱受礼数拘谨,按礼制从六品的武官在先帝太妃跟前,非但不能坐,连站也是不能站的。
文太妃却只笑吟吟请陆升坐下,那二人走出门外后,文太妃问道:“你是清明署的羽林卫,名叫陆升,你师父是卫苏?”
陆升道:“正是在下,陆升惭愧,竟能入太妃法眼。”
文太妃叹道:“你当然认不得我,但我却是认得你的。”
陆升愕然,文太妃起了坏心,笑吟吟道:“转眼你也长这么大了,当年你哭哭啼啼的模样才有趣呢。”
陆升面红耳赤,讪讪道:“太妃……我……在下……”
文太妃仍是笑道:“陆功曹想必也好奇得很,实不相瞒,八年前你误射熙亲王的彩雉,险些被拖去庭杖时,我在殿后瞧见了。”
熙亲王就是七殿下,当年夭折,先帝痛心不已,力排众议,封亲王爵,赐号熙,以亲王礼隆重下葬。
陆升这才明白过来,这位就是七殿下的生母,他起身道:“七殿下……熙亲王救命之恩,在下每每感怀在心,从不敢忘。”文太妃摆摆手,和煦淡笑道:“不必拘礼,坐下说话。”
待陆升讪讪坐下,又听文太妃幽幽叹道:“瑢哥儿的娘救了我,我的孩子又救了你,说来也是有缘。”
她见陆升神态纠结、欲言又止,突然噗一声笑起来,“我说的自然是瑢哥儿的生母。”
陆升固然好奇心重,却又不愿再过多涉入其中,难免踌躇半晌,不知该不该问,岂料文太妃不等他开口,就自顾自说起来。
说来那已经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了,文太妃尚在待字闺中,她文采斐然出众,人称江东第一才女,自视甚高,高门士子仰慕者众多,自然成为众矢之的。
一日她赴渭南侯府的品菊会,就遭小人陷害,“不慎”落水。
彼时气候寒凉,湖水更是冰冷刺骨,夹棉的裙衫吸饱了水,更是沉甸甸坠着她下沉,纵使她熟识水性,此刻也难免慌张起来,只怕自己要命丧于此。
好在白夫人及时跳入湖中,将她救了出来,又冷静沉着、指挥若定,脱了她冰冷刺骨的夹棉裙袄,将她抱进房中,熬煮姜汤驱寒、延请医师及时诊治,到最后文太妃这场杀身之祸,就以两三日的小小风寒而悄然了结。连前院的宾客也不曾惊动。
文太妃一说起旧事,两眼闪闪发亮,悠然神往。
纵使是自幼出身高门望族、有名师悉心教导的大妇,能做出这番漂亮处置,也能得一句夸赞,更何况那位白夫人的出身不过是个乡野村妇。虽说谢宜疼爱妻子,求来了四位最出色的教养嬷嬷协助其治家,却也不过短短四个月,能做到这一步,足叫人赞叹不已。
白夫人虽然天资奇高,短短时日内要学会旁的贵妇十余年的经验气度,却也付出了艰辛代价。只是她与谢宜情深意重,又生性好强,纵使不贪图渭南侯的荣华富贵,却不愿成为丈夫儿子的拖累,故而三更灯火五更鸡,比进学的学子更为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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