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升忙下了马,对日光恭敬行礼道:“日光上师。”
日光难免露出苦笑,只叹道:“陆功曹何必被惠叶几句话唬住,我不过是个外地和尚罢了。”
陆升也不耐这些繁文缛节,见日光当真不拘身份礼仪,便也随性起来,笑道:“如此陆某便冒昧了,日光,有何贵干?”
日光同陆升走到行人稀少处,方才正色道:“我来寻你。”
陆升便忆起家中那把悬壶,沉声道:“莫非……”
日光道:“今日清晨,僧兵巡逻至守藏库时,发现门外的铜锁被劈开了,待入内检查时,有数件藏物不翼而飞,其中就有陆功曹送来供奉的悬壶。”
陆升不禁叹息起来,想不到求助不成,反倒给兴善寺的僧人添了麻烦。惠叶曾提及,那库房当中件件器物各有不祥,落入寻常人手中,有百害而无一益。如今散佚几件,陆升少不得要去问一问,如何尽绵薄之力,弥补一二。
日光又道:“盛放悬壶的木箱被自内部击破,却是我大意了,想不到这魔剑有这等威力。早知如此,就应当多上几道法咒镇压。”他细细打量陆升,皱眉道:“陆功曹,你周身血光,又强了几分,若再拖下去,只怕有危险。”
陆升虽然想当他是危言耸听,然而日光眉宇间浮现一丝忧虑,担忧之色不似伪装。
如若此事当真,为何谢瑢却只字不提?
陆升半信半疑,也不知如何应对,日光却已自顾自续道:“陆功曹,你若信得过小僧,不如先随我回兴善寺。”
陆升本就欲往兴善寺一行,他既然连累惠叶,总要去见一见才是。如今正中下怀,便欣然应允,却又道要回家先取悬壶,日光便自随身褡裢中取出一个明黄绸布套来,布套上绣满蝌蚪样黑色梵文与足踏莲花台、身带祥云光的七彩佛像,递给陆升后才道:“这布袋名唤渡厄舟,是我那揭罗寺的镇寺之宝,陆功曹将那魔剑封入袋中,免得再受其害。”
镇寺之宝,陆升如何敢接,迟疑道:“这……”
日光微微一笑,目光清澈幽深,却道:“斩妖除魔,是为修行。小僧助你就是为自己积功德,利人利己,还请功曹行个方便。”
那和尚言至于此,陆升再多推脱未免矫情了,他便收了下来,又道:“我收了悬壶,即刻送往兴善寺。”
日光重又带上帷帽,笑道:“陆功曹请。”
陆升自然应道:“大师请。”
他便匆匆回了家中,兄嫂却不在家,一问仆人,才知二人又去寻贾神医看诊去了。陆升回了厢房,从靠墙收纳杂物的柜子里取出悬壶,细细望了一眼,仔细想来,虽然那小童与日光口口声声说这是魔剑,将要销磨神魂,陆升却未曾察觉多少不妥。不过偶然生出些杀意、搅乱心绪罢了。
只是长此以往却是个祸患,陆升将悬壶收入明黄梵文布袋中,才要迈出大门,却见南来在门口探头探脑,见了他顿时满脸堆笑道:“我、我娘做了烧鸭,给嫂嫂送一只来。”
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诈,陆升皱眉问道:“南来,你又搞什么鬼?”
南来瞪着一双清亮明眸,连声道:“莫要乱猜,我我我我好得很。抱阳哥哥这是往何处去啊?”
陆升道:“我有事去兴善寺。”
南来一声哦,又转了转眼珠问道:“何时回?”
陆升失笑,见这小丫头鬼灵精怪的模样,不觉间也放软语调,“不知归期,何事?”
南来连连摇头,笑得灿若桃花,提着裙摆就要跑,“无事、无事,我随便问问。抱阳哥哥且去罢,告辞告辞。”
陆升忽然心中一动,扬声将她唤住:“南来,云常兄初七当真走了?”
南来后背僵直,随即猛地转过头来,朝着陆升狠狠一瞪,柳眉倒竖,“走了!云常哥哥究竟如何得罪你了,你竟叫他再莫要入京?”
陆升见她当真恼怒,先前存着的一丝疑虑也散了,苦笑着抬手摸摸鼻侧,“……你、我、云常,三人青梅竹马,南来,你信我,我断断不会害他。”
南来道:“我自然是信你的。”她也不同陆升多说,转身便跑走了,来时去时,皆是风风火火。
陆升本待叫住她,多盘问几句,只因这丫头贸然来打探他的行踪,十分可疑。只是南来脚程快,他又牵挂手里的悬壶,只得暂且放下此事,往兴善寺去了。
抵达兴善寺时,却被知客僧告知,惠叶正随同其师父作功课,他便先求见日光。知客僧得知这是少宗主的贵客,更恭谦几分,笑容满面道:“来者可是陆功曹?日光上师有命,若功曹到了,可直接去见他。日光上师就在后山明心堂。”
陆升问清路线,颔首谢过,骑马去往后山,又顺着山道绕了足足小半个时辰,方才抵达明心堂。
兴善寺对这位那揭罗宗未来宗主十分厚待,将整个明心堂划拨给日光居住,明心堂修得威严堂皇,远处又有溪水环绕,景致十分清幽。陆升唯恐惊扰圣僧,提前下了马,朝着红柱黑瓦的明心堂走近。靠近大门时,便有数名僧人走了出来,两手合十道:“陆功曹,请进。”随即牵马的牵马,引路的引路,陆升只得入乡随俗,跟着走入大门。
穿过两进院落、绕过假山石亭,方才迈入一间大殿中。
日光换了身浅白阔袖的丝绸僧衣,质地柔软顺滑,颈间挂着象牙雕的莲花佛珠,正盘坐在蒲团上,合目诵经。大殿之中却并无佛像,只垂着数十条彩色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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