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话说到一半,突然顿了顿,看柳易的目光也变得有些迟疑:“你……是不是打算跟将军辞行了?”
他还记得柳易那晚跟他说的话,若是柳易真要走,现在显然已经是他离开的时机了。
柳易垂下眼帘,不知该怎么说。
他心里是有些犹豫的,可现在不走,早晚也得走。
他正要开口,身后却突然传来宫季扬的声音:“你要走?”
柳易的身体僵了僵,迟疑着想要回头看他,却被他伸手压住头顶转不过去。
“不要看我,你先说,长明。”
他手上没用什么力,只是压住了柳易的脑袋,不让他扭头看自己。柳易觉得有些不对,想要回头看他的表情,却又觉得这时候拨开他的手不太好——毕竟他昨天才打过这人的手,今天再动手,是不是不太好?
齐深站在他对面,恰好与他身后的宫季扬对上目光,脸色变了变,想要说什么却被宫季扬制止了。
柳易眼看他的表情变了又变,直觉宫季扬不太对,八成是听到他和齐深刚才的对话了。
大约是见他迟迟不开口,宫季扬又叫了他一声。
“长明,你说。”
他说得很慢,短短四个字,咬字清晰,一个一个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。柳易听在耳中,竟有种他这才是真生气了的感觉。
“我没说现在要走。”他只好这么说,“我们进屋慢慢说,好不好?”
“我要听你现在说,”宫季扬低下头来,在他耳边不依不饶地强调了一遍,别有深意地答道,“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,你跟齐深说得悄悄话,跟我说不得?”
柳易今天没穿冬衣,只披了件厚些的外袍,束起头发后大半截脖子露在外面,宫季扬呼出的热气打在他颈间,让他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。
“我有事要办,本想带你在江陵多玩几日再告诉你,可你既然有要事要回北疆,我自然不能跟着你一同回去。”他只能尝试跟宫季扬讲道理,虽然心知多半是白费口舌,可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,“我办完事会回雁城找你,没打算不告而别。”
宫季扬在他身后冷笑一声。
“呵,只怕那时,我也不在雁城了。”
他愣了一下,“你这是何意?”
“你不是心知肚明么,长明。”宫季扬道,“我想做什么,你一直拦着我,不让我做什么,难道你自己不知道?”
他话说得很慢,一字一句清晰得很,柳易也如他所愿,明白了他想做什么。
宫季扬在威胁他。
他不想让他走,要把他带回北疆去,甚至不惜用起兵造反来威胁他。
柳易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他面前的齐深因为被宫季扬盯着不敢乱说话,只给他使眼色,大约是让他先安抚宫季扬——死马当活马医,先把毛捋顺了再说。
宫季扬拿起兵威胁他,柳易相信这疯子说得出就真的做得到。他一旦真的起兵,刚稳定下来的局面只怕会立刻被打破。
师父已经带着小师弟去了京城,他现在过去帮不上什么忙,燕翎九只怕也不想他过去凑这个热闹。毕竟不是什么好事,也用不着大家抱着他安慰,柳易原本想去帮帮忙料理杂务,可比起料理杂务,还是北疆这位难伺候的爷更需要他来应付。
他可不想让他师弟家里白事办到一半,突然被揭竿而起的宫季扬打断,那太要命了,光是想想都觉得燕翎九要疯掉,指不定会提着剑上门先把宫季扬这个头目先给宰了。
最后他叹了口气,伸手把宫季扬还覆在他头顶的那只手摘了下来。本以为他用劲足够,伸手去拉时才发现只是松松搭在发丝上,只一拉便拉了下来。柳易转身去看宫季扬,不意外地在后者眼里找到了还没散去的阴郁和狠厉,紧接着又被伪装出的不悦掩盖,消失在墨一般的眸子里。
“我不走了。”柳易低声说。
除了跟宫季扬回北疆,他暂时找不到不让这人发疯的法子。
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齐深如蒙大赦,麻溜儿地把所有行囊都搬上了马车,只两盏茶的功夫,他们就上了车,飞也似的往城外赶。柳易只来得及让客栈的小二替他带封信,甚至没来得及再回霍家班跟方师傅和文叶道个别,也没来得及跟还在绣楼里受苦受难的付少洋说一声好自为之,就这么被他们主仆二人带离了江陵。
“付少洋多半要气死了。”他坐在马车里,面前摆着一碟桂花糕,脸上满是无奈。
宫季扬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,他上了车就发现这家伙早已云销雨霁,正靠在一旁懒洋洋地吃点心喝茶,哪儿还有方才的半点煞气?看起来不过像只无害的大猫,等着他过去投食罢了。
“李辅贞那老乌龟能有什么宝贝?”宫季扬不以为然,伸手从碟子里拿点心吃,“若说这天下真有这样的宝贝,也得是护国玉玺那般贵重的,这些东西哪能到得了他手里。”
他说者无心,柳易听在耳中却觉得不无可能。“护国玉玺失传数十年,万一真的……”
宫季扬低笑一声。
“他看不住的,这样的宝贝都通灵性,怎么可能甘愿在他手里呆太久?”
这话说得倒是不无道理,护国玉玺失落前一直在皇室手中,有传说把它说得出神入化,无论是得玉玺者得天下还是凡人私藏不得善终,说得都玄乎得很。起初这种神神叨叨的传闻一直没几个人信,后来传的人越来越多,加上浔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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