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看一副毫无趣味的报纸,后桌却突然开了口。
他的声音很轻,又沉,调子缓吞吞的,不像他平常说话的腔调。
“我们学校……出事了没?”
覃政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,一愣才道:“死了八个,受伤的更多,五十几个人。”
杨砚明显感觉到后桌的身体僵了。
就连那一直玩游戏不抬头的学生,手指也停在了屏幕上。
学校是最先融合的地方,想要瞒过去很不容易,基地投放了大量的aux粒子来稳定,消除了相关人员的记忆,不能解释的地方政府也动用了各种手段:诱导性暗示、强制性命令,然而终究还是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的。
——这么多条人命,怎么说没就没了呢?
那是你的同学,也许你不认识他,但可能有一天擦肩而过;也有可能是你最亲近,形影不离的好友,他永远的死了,你摸不上他的脸,牵不上他的手,听不见他利落干脆的骂娘声,只有一堆冷冰冰的骨灰——或许连骨灰都没有。
学校停课了一周,当然那些脑满肥肠的行政楼领导没有死,并且在十天后,为逝去的同学和老师举行了追悼会。
这个追悼会开得很随便。
然而怎么说也算是开过了,真正悲痛的是少部分人,大部分人痛骂了学校,说它们是违章建筑,但一个月过去了,那些细微的恐惧被冲淡,照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。
十月中旬是艳阳天。
学校似乎是为了冲喜,也是为了回到正常的轨道,打算下礼拜办运动会,体委哭着张脸,捧着张要求单,哀声下气的求同学报名。
后桌是体委。
后桌看三千米长跑死活没有人参加,心一横,垂着头戳了戳杨砚的背。
“干嘛?”杨砚转过来白他。
“那……那什么,这里有个三千米的,你报不报?”
“好啊。”
“就算你不肯也没关系,你让覃政……你你你你你你你肯报啦?!”
后桌激动的一把抱住杨砚,险些把口水印子都印他脸上了。
杨砚刚挣脱他热情如火的怀抱,后桌又一个猛虎落地式重新扑了上来,八爪鱼似的,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自己的辛酸史。
他一会儿嘤嘤嘤,一会儿呜呜呜,一会儿哇哇哇,旁边坐的小姑娘对着面镜子装模作样的梳头,杨砚心想你别装了,拿着梳子的手抖的像帕金森症,哈喇子都淌桌子上了。
再这样不但引起围观,而且可能会有传闻,杨砚实在是忍无可忍,狠狠的把手臂从他怀里抽了出来,然后从善如流,顶着同学们一脸“哦”的表情从教室溜了出来,像极了……咳,拔吊无情攻。
覃政刚从办公室里回来,轻飘飘的瞟了眼杨砚,又看了眼不能自拔的后桌,走过去,在那张单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“这样就该齐了吧。”
后桌一吸鼻涕一瞧,五项全能下面写了两字“覃政”,三千米长跑下面也是“覃政”,那一捺要飞到天际去。
后桌呆了呆,然后反应过来,果断抛弃了杨砚,激动的握住了覃政的手:“团支书你真是个大好人嘤嘤嘤……”
覃政:“……”
学校不管是期待不期待,但还是风风火火的准备着运动会,这次排场大,买班服,编出场式,租服装,一片朝气,然而在学校的相邻城市里,有个终年不见阳光的废工厂,却是一片死气。
其实那里太阳很好,空地上有许多胆子大的麻雀,在地上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,然而那工厂似乎永远紧闭着大门,拒绝哪怕一丝的阳光。
有个人,穿着医生常见的白大褂,胸前挂着听诊器,拎着个黑皮箱,面带微笑的推开了铁门。
几乎是一瞬间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,但当那咯吱咯吱的铁门打开之后,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,像怪物巨大的嘴,那黑暗中还散发着一股又阴又冷的味道,像怪物令人毛骨悚然的鼻息。
那些呆头呆脑的小麻雀都飞上了树,远远的逃开了。
然而男人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,依旧保持着他精准的,一丝不苟的微笑,踏出了脚。
皮鞋落在地上,毫无清脆的响声。
就在那一瞬间!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,男人被扭曲着吸了进去,只留下一群小麻雀歪着头,似乎在惊奇这件事。
男人始终微笑着,即便是转了二三十圈,他也好像没事人似的,低头理了理衣服的褶皱。
“刘医生,你来啦?”
男人不接话,却是微微偏过头去,一道白光堪堪擦着他闪亮的头发飞过,深处忽的传出了桀桀笑声。
那笑声又尖又细,让人很不舒服,像指甲刮过黑板,能想象出他的声带是怎样拉的又细又长,崩到极致,沁出一丝一丝血来。
刘医生没有生气,微笑着把那凶器拣了回来,是一个骰子,就是普通文具店就有的那种,丝毫不起眼。
他把它放在手心里端详了一会儿,笑着摇了摇头:“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要随便乱扔,基地可是一直在找它呢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
☆、三十九、香辣鸡腿堡
话音刚落,那一片泼墨似的暗从四面八方退去,白色如潮水般涌来。
只有白色。
白色的墙白色的地面白色的天花板,那些白色从上下左右狂奔,直至融为一体,看得人头晕目眩,似乎踏着虚空,随时会摔下去。
刘医生站在那里,提着个黑皮箱,看上去非常突兀怪异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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