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后生满脸不好意思:“阿姨,我带来点灯笼玩的。今天不是中秋吗,挂些纸灯笼多有气氛。”
哈娘又是气愤又是无奈:“你是小马家的同学吧?你不晓得,我们米屯不能到处点火,这老房子不比你们市里的钢筋水泥,一半都是木头呢,沾上火星就着!”
她刚说完,一阵风吹了过来,木棍上的火苗突然蹿了起来,孩子一惊,扔了木棍,火掉到了草地上,烧焦了几片草叶。屯里人又惶急了,好几人挖土的挖土,踩火的踩火,一片忙乱。
老猫对蓝田道:“他们也太紧张了吧,这零星小火,点根烟还差不多,能把房子烧了?”
却见旁边的蓝田脸色凝重,只是盯着熄灭的蜡烛,也不言语。老猫这才想起,蓝田也是怕火的——这屯里的人都怕火?
却见齐闻谷踏上前来,黑着脸捡起木棍,使劲一扔,木棍高高飞进树丛里。他指着那带蜡烛进来的后生道:“把你的家伙收拾好,滚吧!”
那后生一脸尴尬,又是不甘心,正要说话,却见一人走了过来,笑吟吟道:“唉,孩子贪玩,又不懂规矩,说两句就成了呗,”转头对那后生道:“没事了,收好那些蜡烛灯笼,去吃饭吧。”
老猫打量这人,见他身材中等,五官平淡,但总是挂着笑,让人疑心只要他不笑了,五官也会跟着消失,剩下一块白板。
那人又拍拍齐闻谷肩膀道:“老齐啊,跟外人计较个啥呢,人家还以为我们米屯架子有多大呢。”
齐闻谷不说话了,独自走回座席上。
这时,那人像是突然看到了蓝田,立即迎了上来,道:“呦,是蓝田啊,蓝警官,这些年都不见你回来,你知道老哥哥多想你吗?”
蓝田回以一笑:“有几年没回来,我也想家了。”
“可不是。人就是去到天边啊,那心还连着根儿呢。”他对蓝田非常热情,听说老猫是蓝田带来的,也同样亲热得不行。
老猫小声问道:“这人是谁?”
“童林,我们米屯的屯长。”
老猫笑了出来:“米屯,你们这儿的名字真好听——听着就饿了。”
“是啊,哪像你们马陶山这么洋气。有米下肚,能活下去就行了呗。”
老猫嘲道:“你真不像这里出来的,宁愿啃饼**都不做饭,要是饼**没了,你抱着书也能活吧。”
蓝田在老猫耳边说:“**嘛要自己做饭,不是还有你伺候我吗。诶,以前媳妇见家长,都得去厨房露两手,现在你什么都不用**,坐着吃就行了,多舒服啊。”
老猫听到“媳妇”两字,差点被茶水噎到,心想蓝田真是蹬鼻子上脸,一时色迷心窍让了他几次,竟然一副已经把自己收入囊中的样子。蓝田是在开玩笑,还是真想跟自己天长地久啊?老猫心里愁的慌,只好拼命扒饭。
蓝田见他饿死鬼似的,又给他夹菜,又给他递水,都忙不过来了。老猫食物下肚,转念又想,“算起来,还是蓝田伺候我的时候多啊,”顿时幸福感爆发,“其实跟蓝田混一起也不错……”
正胡思乱想的时候,却感觉到手一暖,蓝田在桌子下握住了自己。老猫呼吸一滞,突然就喘不过气来了。这是一种陌生的感受,憋得厉害,憋的想哭,身上却又轻飘飘的,好像身体都没了——怎么会没了呢,不,他不就好端端在蓝田的掌心里吗,那么安稳暖和,宛如某个精心架构的陷阱。
就算两人贴在一起难分难解的时候,老猫也没有过这种感觉。或许因为那咸蛋黄月亮吧,或者是屯里的劣酒太过猛烈,把他所有的感觉都放大了。大到一个程度,却让人惶恐极了——这是……爱?
老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。他怕是怕,却又没什么办法可解,只好吐了口气,投降似的看向蓝田。正好蓝田也在看着他,两人四目相投,把周围人都当透明了,直到——
“喝啊,老弟,你没那么怂的啊。”童林把酒杯举到蓝田的鼻子上,两人才醒了过来。蓝田还没喝,老猫却凑了过去,直接把酒**了。
童林“啧”道:“嘿,猫兄弟,不带这样的啊……你要喝,哥一会儿陪你喝个够!”童林非常活跃,还没开席,就挨个招呼敬酒。
老猫喝了口酒,心绪平定下来。为了让自己分心,他又扫视这一“大人物”桌,八个位子,现在又坐了大青蛙和白板人,那么除了“上面的人”,还有一家没到呢。“上面的人”,听着就牛逼,不来也罢了,但那最后一家架子也够大的吧,到底是什么人?
大家谈笑喝酒,似乎谁也没把缺的那一席放在心上。老猫轻声问道:“还有两个位子没人坐?”
蓝田点点头,“大概是不来了。”
老猫憋了半天,终于忍不住问道:“你们这村子,也不过百来人,还有阶级分化,这桌子要高层才能坐的吧?”
“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,不过我们也不算是高层。你看这桌子的布置了吗?”
老猫重新看了一眼,除了餐具漂亮点,吃的菜也一样。对了,为什么是八人?
“啊,我看懂了,“老猫笑道,“八个角连起来,正好是米!”
蓝田笑了笑:“幼儿园的猜谜游戏——米屯会有这个名字,因为一开始建村的时候,有八家人围着这平地盖房子,各占一个角落,就像一个米字。”他给老猫夹了块熏鱼,又道:“我们不是高层,只不过是这里最早的居民。”
☆、缺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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